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的时间是(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的时间是哪一年) -凯发天生赢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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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征风雷

告别于都河

中央红军从一九三三年九月开始的第五次反“围剿”越战越艰难。根据地在一天天地缩小,尽管上级一再强调“决死一战”、“奋力反攻”,战局仍然不见起色。我们死守在那些堡垒里,眼看着敌人的气焰越来越嚣张。涂着“青天白日”机徽的国民党飞机,肆无忌惮地在“红都”瑞金上空投弹扫射;有时,它们还扔“传单炸弹”,“劝降”书纷纷扬扬,像秋天的落叶般满天飘落,战士们气得掉泪,但只能对着飞机骂一通解恨。

昔日的根据地成了反动军队横行霸道的地方,他们大肆搜捕红军伤病员,屠杀拥护红军的群众,摧毁红色政权,苏区一片狼烟。土豪劣绅的“剿共团”、“兰衣社”等顽劣势力,乘机四处活动,倒算人民的胜利果实。群众都到红军阵地上打听消息:红军下一步怎么办?那种担心与信任、不安与希望掺合在一起的复杂感情,使我们更加焦急与困惑。

过去,红军也有失利的时候,但那时总是及时地听到上级指示,包括对形势的分析和对困境的决策,每一项明确的指示都给指战员带来信心和力量。但这一次,一道道命令只是“死守”。结果是越守阵地越小,战士们辛辛苦苦修起来的堡垒,敌人一炮就给掀翻了。就这样被动、挨打,处处失利。

“左”倾机会主义路线由军事冒险转为实行消极防御的保守主义,使红军遭受了重大损失。

根据地本来就是穷苦的边区,红军十万人马云集在这里,坐吃山空。过去外线作战筹来的粮、款用完了,只好与群众一起勒紧腰带过日子。伤病员在增加,武器弹药在消耗,却得不到补充机会。为了保存革命力量,红军不得不进行战略转移。

经过了将近一整年的艰苦战斗,到一九三四年九月下旬,我们奉命脱离阵地,集结于于都一带休整。当时并不知道要进行长征,更不知道要花上一年的时间,走过两万五千里艰苦绝伦的征程,但种种迹象表明,红军要有大的行动。

师部不断通知我们去领棉衣,领银元,领弹药,住院的轻伤员都提前归队,而重伤员和病号,则被安排到群众家里。地图也换了新的,我一看,不是往常的作战区域,这说明,部队要向新的地域开进。

但是,上级要我们做上述准备工作的时候,都没有讲明原因,甚至在下发地图时,连个简短的说明也没有。战士们在猜,连我们当团长、政委的也在猜。杨成武同志实在憋不住了,便给师政委刘亚楼同志打电话,他们俩是同乡,彼此间比较亲密,所以他想通过这个途径“套”出些端倪来。那知,刘政委在电话里严肃地说:“你这个同志哟,年纪不大,心眼不少,叫你待命你就待命呗,打听那么多干哪样嘛!”

当时我正害疟疾。一发作就是高烧、寒战。卫生部队姜齐贤给我检查病情,抽血化验后,与陈光师长商量,建议把我交给群众养病。

我十分着急。部队要行动,我这当指挥员的,怎么能留在后方?于是就给姜齐贤同志打电话。我们是同乡,加上我“俘虏”过他的那层特殊关系,彼此交谈一向不用客气。我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质问他:“姜胡子,你搞的什么鬼嘛?”

他一听就知是因为让我离队养病的事,解释说:“耿团长,现在药品太缺乏了,我怕你吃不消,你的病太重了。”

我问:“病到什么程度?不就是打摆子吗?’’

他耐心地说:“打摆子与打摆子不一样。疟疾是由疟原虫感染而发的,有的疟原虫是一天发作一次,有的是两天发作一次,有的不定时间就发作。你现在身上什么样的疟原虫都有……”

我不听这些病理讲演,打断他说:“什么疟原虫,见鬼了!我反正不能留在后方。”

之后,我趁陈光师长和刘亚楼政委来检查出发准备的机会,“软缠硬磨”,一再表示我能顶得住,他们才同意了我的请求。

记得当时还发了很多鞋子,有布鞋,也有草鞋,这表明要走很多的路。由于在于都补给我们一些新同志,发放的棉衣和鞋子不够数。我就没有领衣鞋。那时总觉得要出去打几仗,而打仗总会有缴获,谁知竟是一去不回了。后来,我是靠打“税警旅”时缴获的一双胶鞋,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。

命令终于下达了,任务是“转移”。陈光师长交代给我的前进路线是由于都向临武、兰山一线夜行军。

作为“万里长征第一步”,现在想想真是平淡无奇。我和杨成武政委、李英华参谋长像往常出发那样,到各单位驻地检查了群众纪律,还与当地苏维埃的同志们谈了些天气、收成等家常话。驻地的群众看到部队开始上门板、捆铺草、打背包、裹绑腿,知道红军要打仗去了,纷纷前来话别,还有几位江西籍红军的新婚不久的妻子也来送别,大家便乘机与他们开些玩笑,闹得新娘子成了大红脸,赶紧离去,躲得远远地望着我们出发的队伍。倒是苏区的姑娘比较开通,她们把绣好的荷包呀、炒好的瓜子呀什么的,追着战士往手里塞;胆子更大些的,干脆跟着战士走一程,问他“叫什么名字?”“哪里人?”“能立功当英雄?”这下该那些男子汉们害操了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;姑娘们便嘻嘻哈哈,三五成群地唱起“红军哥哥打胜仗,哎呀,妹等哥哥快回来……”

特别使我难忘的是我团特务连一位姓谭的排长,由于眼睛被敌机炸伤,只好安置在根据地的一户赤卫队员家里。那天他也由房东阿妈扶着,在路边摸索着与战友们一一握别,并且一再要求要与我说几句话。当他摸到我的胳膊时,竟控制不住,失声哭起来。

我安慰他:“谭讶子,莫要这样嘛!我们十天半月就会回来的。”

他却预感到什么似的,呜咽着对我说:“团长,记住我是浏阳县的,你们回来如果找不到我,就到老师长徐彦刚同志那里去找我……”

我说:“怎么能找不到你呢,团里有登记嘛,你安心养伤吧。”

我又向房东阿妈拜托了一番,并让警卫员杨力同志从我的公文箱里拿出几块光洋交给她,让她设法给伤员买些药和营养品。

老阿妈也是眼含泪花,说了句“放心”就硬咽着说不出话来了。

我上马出发后,不由得又望了谭排长一眼,只见他撕扯着满头绷带,似乎一定要看一下战友们,但被群众劝住了。

几十年来,这个印象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。他与我告别的话,不幸言中,我再也没回江西苏区根据地,而我们的好师长徐彦刚同志,留在湘赣边界坚持斗争,后来也牺牲了。算起来,原红三军九师的同志,现在幸存的不过十几个人了。

从于都出发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,是个“望”日。可见,现在大家说的长征出发日期——-十月中旬,正是阴历的月半。出发时,我们二师走在全军右翼的最前面。通过出发线不久,各路大军便渐渐汇集到一条道上来了,队伍拥挤在一起,走走停停,显得有些紊乱。停的时间长了,有人便靠在路边打磕睡。我们几个团的领导便前前后后地嘱咐各级指挥员加强指挥,以免拥挤中插到别的部队中去。

半夜时分,一位师部通信员送来命令,让我们离开军团行军序列,以最快的速度直插于都河,在那里过桥后,立即向前延伸警戒,作为师的前卫团开路前进。随命令还附来了注记好的地图:图上没标敌情,只有行军方向。这说明,前方尚未侦察。这个决定也许是临时做出的。

我们立即派出“前兵”,由通信主任潘峰带十几匹快马先行,沿途侦察警戒,以防不测。

全团从稻田、山丘中取捷径奔向于都河。离开了各路人马汇集前进的洪流,那种举着火把、长龙似地奔向渡口的热闹景象看不到了,只听得萧瑟秋夜中到处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,偶尔有一声战马的嘶鸣从夜雾里传出,使这次行军更带上了神秘的色彩。

于都河渡口已经架好一座浮桥。我们到达桥头时,军委工兵营营长王耀南同志正在指挥战士们加固桥身。要知道这是用以通过几万人马的唯一通道啊!

军委作战部留在王耀南同志那里一个便条,大意是:勇部(“勇部”是红四团代号)到达后立即过桥,不得延误。其它人员待勇部过完后再过。

王耀南同志告诉我,这座桥晚上架起,白天拆掉,以防敌机轰炸。驻在于都河附近的一些伤员、病号和机关的工作人员,得到消息后已经提前行动,涌到桥头,军委正在设法调整秩序。那些步履艰难的伤病员,一看来了主力部队,纷纷围上来打听各自的所在单位。大批苏区派出的民工,挑着、抬着一些笨重的机器、箱子、坛坛罐罐、成捆的纸张、书籍,还有火炮部件,与作战部队一道,拥挤在窄小的木桥上。

那座用小船、门板、杉杆架成的浮桥,在奔腾的河面上摇摇晃晃,吱吱作响,真有“不堪负担”之感。

我在桥头观察了一会,发现这样你拥我挤,既危险,又不方便。便组织几个人,拦住那些“杂牌军”,对他们解释说:

“同志哥,我们是前卫,让我们先过,好给你们开路呀!’’

我也大声宣传:“大家别急,把桥让出来,部队过得快,用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
同志们都自觉地停住了。一位拄着棍的老大姐(我记不清是哪位了),肩上挂了个印花包袱,灰军装洗得发白,帽上的五角星却是鲜红的,一边喘着气捶自己的腰,还一边与我开玩笑:

“耿猛子啊!我走不动呀,不让我们‘笨鸟先飞’,我可怎么追你们哪?”

我说“那你找后卫部队去呀!’’

于是大家都笑了。

桥让出来了,部队成两路跑步通过。我与杨成武同志走在最后,牵着马边走边说:

“看到没有!都出动了。”

“看来,这不是一般的转移。”

过桥,上马,我们向部队前方急驰。部队很快就在溶溶的月色里,走上了崎岖的山路。派往师部报告我们行踪的通信员很快也归队了。没有新的情况传来,上级的命令只是一句话:往前走。

潘峰同志也从前面传来情报:部队进入偏僻的山区,周围没有敌情。

山路崎岖,月亮被座大山遮住了,看不清路面,不断有人摔倒。我们便下令:

“亮起火把,快速前进!”

山凹里立即出现一条蜿蜒的长龙,我借光看一下地图,发现我们快走出根据地了。“长龙”一会儿从“腰”里断了,那是通过树林;一会儿弯向天空,那是尖兵在爬山;一会儿,火把聚成一团,那肯定是遇到障碍,正在组织排除。

几个江西藉的战士悄悄地问:“团长,这是要到哪去呀?”

“转移,打敌人去呀。”我能回答这些“同志哥”的,也只有这句话。

大家不再问什么,只是走呀,走呀……

突破三道封锁线

前面所说我们不知道这次大转移的目标,是指我们师、团指挥员。其实,上级领导、特别是中央的领导,对这次战略转移是有明确目的的。据我们事后知晓,大转移的第一个目标是到湘西去和红二军团、红六军团会师,集中红军力量以反击敌人的进攻。为此,在大转移前《红色中华》第二三九期上发表了洛甫同志的《一切为了苏维埃》一文,提出了准备反攻的任务。大转移的第二个重要目标是北上抗日。从“九·一八”事变后,我党及所领导的武装力量,一直在为这一目标努力着。但是国民党当局一味执行所谓“攘外必先安内”的反动政策,不去抵御外侮,反而把枪口对准红军,使日本侵略者得以占领东三省,进而窥视华北。这样,领导人民抗日的重任便落到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肩上。为此,早在七月份,由红七军团组成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,已开赴赣东北。当然,即使中央领导,当时也不知道这次大转移竟要花一年时间,走两万五千里路程,最终到达陕北。这些,都是在大转移过程中,根据情况的变化而决定的。

使红军指战员感到高兴的是,毛泽东同志从“流放”中回到瑞金,并与中央红军一齐踏上了征程。我们一军团历来是毛泽东同志亲自指挥的,大家都希望见到他,尤其希望他再来指挥我们战斗。但是他一直没有到我们中间来,因为当时李德一伙诬蔑毛泽东同志搞宗派活动。为了全党全军在关键时刻的团结,毛泽东同志自觉避嫌,不与一军团的同志作过多的接触。尽管如此,但毛泽东同志和我们一起行军、战斗,这对我们仍是一种鼓舞。我们在新坡附近踏进白区,即接到军团让前卫部队以强行军速度前进的命令。队列里一片“跟上!"“快走”的命令声。从来往的电报、文件中我们也逐渐明确了我军的阵容:整个“中华苏维埃政府”机关和军队,已经全部进行转移,我们一军团在左翼,后面是九军团,三军团在右翼,后面是八军团,五军团担任殿后。五个军团从前后左右象抬轿子般,掩护着第一纵队(军委纵队)和第二纵队(中央纵队),作甬道式开进。因此,前卫部队要扫清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,制造出一片安全地带,以便一、二纵队从容前进。由于从根据地带出来的坛坛罐罐太多太杂,因此一、二纵队十分臃肿;进入五岭山区后,山险林密,小路崎岖,他们的行动更加缓慢,有时一天才走十几里路,这就为前卫和两翼的掩护部队增加了困难。

前卫团夜行晓宿,始终与中央纵队保持一天的行程。中央纵队走得慢时,我们便原地设防警戒;中央纵队跟上来了,我们就要急行军。进入白区开始发现敌情,我们便在前卫线上作扫瞄式运动。这时我的疟疾越来越重,果然应了姜齐贤那番诊断,由隔一天发作一次,发展成一日数次,有时甚至是不间断地发作。由于我们是前卫团,既没有药品,也无法去找姜齐贤或人称“戴胡子”的医生,只好任它折腾。

十月二十二日夜间,我的疟疾又来了一次大发作。牲口是没法骑了,警卫员杨力便找一副门板,由几位同志抬着我行军。半夜,我在昏昏沉沉的高烧中,听见杨成武同志正在指挥部队:

“往后传:熄灭火把,不准讲话!”
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担架旁走过去,我咬着牙爬起来,只见担任前锋营的一营正在往前赶去,便问:

“怎么回事?”

杨成武同志说:“要打一仗二”

我一咕噜从担架上跳下来。“疟原虫”顿时无影无踪了。

有人递给我一缸子水,李英华参谋长用一顶斗笠遮住马灯,就在担架上看地图。

参谋长指着信丰附近的一处地点,说:“我们在这里。”

潘峰插上来介绍敌情:“那是余汉谋的部队,”他指点着一处一处的地方,“这些全是碉堡。王八蛋们连老乡的棺材板都抢去了。我们的突击方向是古破,离这十五里。”

看来他侦察得挺细。

余汉谋是广东军阀,从敌情态势看,蒋介石是让他用大量乌龟壳组成一条屏障,把红军挡在这里,以便让尾追的敌人赶来包围歼灭我们。据侦察报告说,这些碉堡有的已修了几年,彼此间还有交通壕连接,有的则是用抢劫老百姓的材料赶修出来的,比较孤立和难守。

这就是后来被称为长征路上的第一道封锁线。

军团命令我们相机突击,从封锁线上撕开一个口子。我与杨成武同志略一研究,便下令调整队形,迅速接敌。很快,尖兵连有了战斗,是敌人派出的小股警戒部队与我们交火了。这些敌人想不到我们来得这样快,稍作抵抗,扭头就跑。

战士们喊着“不能让他们回去送信呀!”一阵穷追,把这股敌人全部歼灭。

据抓回的俘虏供认,古陂守敌是一个营,武器装备比较好,士兵都配有钢盔,穿的是清一色斜纹布夹衣。广东军阀财源充足,实力雄厚,在白军中算是有战斗力的军队。所以蒋介石把他们摆在第一线,再加上有乌龟壳的依托,易守难攻,因此他们自己吹嘘为“固若金汤”。

红军战士憋了几天,一听说有仗打,个个高兴得傲嗽叫,纷纷说:“团长,你还是躺到担架上休息吧,保证让你到古陂吃上早饭。”

我说:“那可不行。这是第一仗,杀鸡也要用牛刀。”

尽管敌人只有一个营,我们还是慎重研究了战术。我把特务连连长王友才叫上来,对他交代任务说:“你带一个连,从右翼插进去,猛打这些刚修好的碉堡里的敌人。但是不许一下打进去,只要打得他们吃不住劲就成。”

王友才是广东人,当过海员,脑袋也蛮灵活。他眨眨眼,明白了我的意图,连说:“系(是)的啦!系的啦!”

我说:“去‘招待’你那些‘老乡’们吧!”

我们让一营负责主攻方向,任务是打增援。担任诱敌的王友才果然打得很出色。他们逼近到敌人附近只有二十米的地方,一会用广东话向他的敌人“老乡”喊话,一会儿投弹射击,大声“冲呀’,’’杀啊”地造声势,吓得敌人向营部连连呼救。敌人果然从那些坚固的碉堡里出动增援,等他们窜出交通壕,我们的主力便迅速冲上去,把增援的敌人围在一片开阔地里,于是更多的敌人被吸引出来,而我们则用一支迂回部队抄了他们的后路,冲进了兵力已经不多的乌龟壳里。

这时,王友才开始解决战斗,先打掉他们正面的敌人,然后从右翼迂回包抄过来,全团发起一阵猛冲,敌人就垮了。

我们果然在古陂吃上了早饭,那些完好无损的乌龟壳,成了我们拣战利品的好地方。从敌人的营部,战士们缴获了

几床丝棉被,政治处决定当奖品发给作战有功人员。这时各路兄弟部队的战报也纷纷传来,我军在各个突破口上的进攻都尽如人意。信丰河畔一线的群众被反动军阀蹂躏多年,现在有了出气的机会,主动出来帮我们处理俘虏,运伤员,当向导。很多人家都到碉堡上去拆回了被抢去的家具、木料,剩下的一把火烧毁,以防敌人再来利用。

我们当晚离开古陂,一个个乌龟壳已经变成一团团火焰,熊熊火光象一条火龙,映红了夜空和信丰河面。

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设在湖南桂东、汝城至广东城口一线,摆了个一字长蛇阵。蒋介石没料到第一道封锁线“闪电式”的崩溃,所以第二道封锁线上,还未来得及布兵,只是一些民团在守碉堡。余汉谋的兵力从第一道封锁线上败退后,蒋介石急令他们占领第二道封锁线。大概他觉得,依靠这伙败军有点靠不住,于是又令湘军南下,想提高一点保险系数。这两省军阀是第一次协作,尽管官场上讲的是“珠联璧合”,实际上是貌合神离。粤军是且战且退,期望湘军来打头阵;湘军是以邻为壑,把风险推给粤军。于是他们谁也不认真打,谁也不肯“出血”。等到我们突过第二道封锁线,进入湖南、广东接壤地区后,他们才在蒋介石的军事会议上认真交起火来。

说起来,那几天的战斗我们也被搞胡涂了。抓到敌人的尖兵,交代说前面是粤军陈济棠的部队,等发起进攻,打完后点验缴获,却发现是湘军二十六师的番号。有一次侦察到一个小村子里驻有敌军,冲进去后,敌人已望风而逃。我们也不打算久留,便安排往前追击,突然后卫报告发现敌情—敌人踏着我们的后路追上来了。我心中大惑不解,但情况紧急,不容迟疑,立即下令隐蔽待敌。结果,是敌人一个挑夫队大摇大摆地进了村子。

我们截获了这个挑夫队,询问他们是送给哪路敌军的军需品;可笑的是,连押送挑夫的军官都说不清,说只要是“剿匪”部队(指打红军的反动军队)就行。

这回我们可发了“洋财”。挑子里全是崭新的尖头子弹。

当时,我们从苏区带出的弹药是自己制造的再生弹,象这种尖头带曳光、杀伤力大的子弹,从五次反“围剿”来已经久违了。战士们毫不客气,把民夫打发走,每人发给三块大洋让俘虏回家,把那些铿亮的尖头子弹尽力往身上带。我也装了三条子弹带的手枪弹,直到长征过了雪山还没舍得打完,在两河口第一,四方面军会合时,送给八十八师郑维山同志满满一条,在当时当然是难得的礼物了。

我们把剩下的子弹派人送给师部。陈光师长回了个条子,我们得知红六团在城口以奇袭的方式打了个大胜仗;红三军团也对汝城之敌进行了有效的控制;中央纵队安然地从第二道封锁线中突围而出。

敌人的第三道封锁线在湖南的良田到宜章之间。为了经营这道封锁线,敌人动用了二十万兵力,除了第一、二道封锁线的残兵败将外,又拚凑了一些粤军、湘军赶来布防。

当时粤汉铁路还没完全修通,有的地方已经铺轨通车,有的地方只是修了路基,有的地方则什么都没有,只是乱糟糟的摆着些施工器材。反动派利用修铁路的机会,把器材、机械挪作军用,修了大量碉堡。这些碉堡大部分是钢筋水泥结构,加上交通壕相连,形成交叉火力。除了后来第四道封锁线有湘江作天然障碍外,第三条封锁线是他们堡垒式防线中最坚固的一道。

蒋介石大概没有预料到第一、二道封锁线垮得那么快,因此,当我们进到粤汉线湖南境内的九峰山、嘉禾一带时,他们的兵力还在频频调动之中。这一带山险林密,很适合部队隐蔽行军,如果我军行动迅速,完全有可能趁敌人布置未稳而突围出去。但是由于大搬家式的行动,整个红军及机关队伍长达五六十华里,以错过了机会。

十一月六日,我团已经到达麻圩坑。派出的侦察员陆续送回敌情:敌人正在紧急调动。因为他们有部分铁路可以用于运兵,同时,公路上也有一队队的汽车在穿梭往来,敌兵部署变化很快。在我们的正面,敌人布防重点是乐昌。

我们在麻圩坑时,乐昌尚未被敌占领。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曾下令前卫部队一直冲过乐昌再说。聂荣臻政委认为,敌人是乘车,而我们是步行,很可能在我们赶到乐昌时,敌人已抢先到达,即使我们前卫赶到敌人前头,但中央纵队是绝对过不去的。这样,先头部队就得占领粤汉线东北约十公里的九峰山制高点,以控制九峰山与北面五指峰之间的地带,保证中央纵队通行。

为了摸清确实情况,陈光师长率领我们几个团的领导,亲自向乐昌侦察。我们骑马跑到赖田附近,看见乐昌大路上,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,真是好险。我们返回时,军团部也到了麻圩坑。林彪发现了一条电话线,并且居然沿电话线找到了电话机,而且还摇通了,接电话的是赖田那边民团的一个什么师爷。由于当时还有国民党的几支嫡系部队在我们后面追赶,林彪便装做“中央军”的口气,“妈的娘的”将对方骂了一通,让师爷把他们的团长找来听电话。民团团长也不摸虚实,老老实实地回答说,他保证“坚守防务”,但是未见到红军的影子,也不知道红军到了什么地方。林彪说你们这些民团顶屁用?还不快联络正规部队,以备阻击。民团团长赶紧报告说,邓龙光(粤军)三个团已经占领乐昌,其中有一团人正向九峰山开进。林彪一听敌人已经向九峰山行动,汗都下来了,因为事先军委曾令一军团控制九峰山制高点,林彪因当时乐昌还没敌情,就没有下决心执行。他急忙摔下电话,直接对陈光师长和我下令说:“快!耿飚他们那个团能跑,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上九峰山。立即出发!"

我们星夜奔袭,向九峰山主峰疾驰。沿途到处是我们的部队,先是紧跟在我们后面的九军团,然后就是中央纵队、军委纵队,熙熙攘攘在各条山间小道上拥挤着蠕动。这说明全部红军都被紧逼到这条狭长地带来了。九峰山如果拿不下来,干系非同小可!偏偏天公不作美,那天突然下起了罕见的暴风雨,从天而降的水柱象鞭子一样,直往身上抽,牲口都惊得惶惶不肯行走。我们有马的指挥员干脆弃马步行,不顾一切向九峰山前进。途中,我突然觉得一阵“激凌”,立即意识到又要打摆子了!心里想着,嘴里不知不觉竟说出声来:“现在不能来,现在不能来,等打完这一仗再说。”

在一片哗哗的雨声里,陈光师长不知怎么听见了我的声音,便把手遮在嘴上,大声对我说:“要得!”

他不知把我的自言自语听成什么了。当时风雨交加,战事火急,也没顾得上问他,后来想起来要问他时,他又不在身边,现在,这件事已经成了“千古之谜”了。

暴风雨给我们造成了困难,也给比我们略早一点到达九峰山的敌军帮了倒忙,他们是立足未稳,风雨中又不便发扬火力,加上雇佣军怕苦怕死的本性,上山后还没找好阵地就被我们赶了下去。我们的进攻方向是逆风,又是仰攻,用战士们的话说,大部分力气都用在对付老天爷上了。

一夜风雨,一场激战,全团上下都成了“水兵”,有的同志还穿着从苏区穿来的短裤,背包都轻装在麻圩坑了,被初冬的风雨一淋,冻得瑟瑟发抖。我的身上也是一阵冷一阵热的,占领了山头才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,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掩体里。陈光师长走过来,拿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旱烟,让我吸一口提提神。这时,我才发现嘴唇上起了好几个水泡,大概那是“疟原虫”的“杰作”。

等敌人避过大雨,风是风火是火地向九峰山进攻时,我们已经构筑了阵地,作好了准备,兄弟部队也已在相邻的山峰插上红旗,展开了九峰山大阻击。激战一天,掩护九军团和中央、军委纵队安全过了粤汉线,我们才撤出阵地,回到军团部接受新任务。

当我们还在与九峰山之敌激战的时候,九军团攻下了宜章、良田,中央纵队已经突破了第三道封锁线,进入兰山、临武一带,因而我们掉在了大队的后边。军团指挥员命令我们迅速超越中央纵队,恢复前卫位置。

这时已是冬令,风雨过后,气温骤降,再加九峰山风雨中的度战,很多同志受了风寒,病号一下子多起来。九峰山一带到处是大森林,荒山里看不到一户人家,我们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,互相搀扶着,从侧翼插向前卫位置。由于荒无人烟,我们只能在树林里露营,有时还要饿着肚子行军,历尽艰辛按时到达前卫位置—天堂坪。

在天堂坪,我请一位老中医给患病的战士们看病。这位老中医(当地人称“郎中“)十分和善,知道我们共产党的主张。他看到红军战士病成那样子还坚持行军打仗,目光中蕴含着惊讶和敬佩之情。他不但为患重感冒的同志熬了一大锅宽中理气的汤药,还为伤员敷上了接骨生肌的药膏,对有风寒腿、腰背疼的人则施以针疚。我们从他那里买了一些丸、散、膏、丹之类的成药。他见到红军买卖公平,尊敬老人,十分感动。晚上他让我住到他的家里,细细地为我切脉配药,又亲自煎了汤药,让我服下。

我问:“老人家,能不能把我一下子治好?’’

他哈哈大笑:“年轻人,那就难为老朽了。俗话说: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更何况你这是恶性脾寒?”(中医认为疟疾属足阳明脾经)

“可我哪有时间慢慢治呀,说不定明天就要上阵哪!’’我诚恳地说。

老人家拈着银髯,沉吟良久:“也罢,在下倒是有一祖传秘方,不过毒性太大,列祖传下话来不许轻易使用。待我为你炮制出来,保你一服见效。”

我大喜过望,连连道谢。

“但有一项,此药服下之后,七毒入血,恐有脱发之险。”

老者认真地说。

“要得!要得!’’我是“病急乱投医”,管不得许多了。

他仍然认真地说:“脱发乃毁容大忌,若因此连累你寻不到堂客,可是断人香烟的罪过哟!’’

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来了点“豪侠风度”,拍拍胸膛说:“不怕不怕!只要让我干革命,没有堂客也成!’’

谁知,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奉命出发,向道县奔袭。老中医不违诺言,虽来不及为我配药,却将他的祖传秘方,抄了一份给我。在这些民间医生看来,秘方比命还重,现在将药方授于一个过路的红军,足见他的诚心。

他将我拉到一边,信任地说:“这药方到你为止,不可再传,盖因其毒大矣。按照你的脉息,我斟酌一夜,对君臣佐使作了加减,估计不致脱发至尽,仅稀疏而已。日后你可仔细调理,仍可再生。”

我将药方揣入里衣,告诉他一定按他说的办。

老中医又说:“大军所到,非深山即老林,每有瘴气、风霜,易染时症,可用‘七叶灵芝草’驱之。有病可治,无病亦防。日啖一、二,无不灵验。”

“七叶灵芝草”即大蒜。原来,大蒜这种植物,只长七片叶子(以后上面长出一片新叶,下面就会谢掉一片老叶),便抽苔结蒜头,所以有“七叶灵芝草”的美称。大蒜味辛辣,有扩张血管、加速血液循环的功能。老中医教给的这个民间验声方,后来在长征途中试用,果然灵验。

回想起来,我们革命事业的胜利,有着多少人民群众的心血啊。

戎马控惚,直到很久以后,当到达贵州黎平时,我才配齐了那付治疟秘方的中药。它的主要成分是斑蟊,去掉头足,以桂园肉赋型,一剂共为九丸,九丸又分三服。我只用了一服,严重的恶性疟疾就基本消除。剩下的两服,在延安又先后治愈两例。正如老先生所预料的那样,服药后一有些副作用,主要是掉头发,伴有手足发麻的感觉,但是并不十分严重。

当然,在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,疟疾已不算什么顽症,有了更多的灵丹妙药,那服按“以毒攻毒”原理配制的中药,已经不算什么了。可在当时,我们连奎宁都没有啊。由于它毒性大,配制也怪僻,尊重老中医的意愿,我也就不公布这个药方的具体配成了。

告别老中医,我们作为前卫团继续向道县急行军。蒋介石在丢失了三道封锁线以后,又拚凑了更多的兵力在前方围堵,同时命令尾追红军的“中央军”迅速紧逼。横在我军前方的,是比那些人为的乌龟壳更加险阻的天然障碍一潇水和湘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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